一口气讲完“一世文宗”——欧阳修
在中国文化史上有一桩盛世,就是北宋仁宗嘉佑二年这一年科举,出自这一届的考生可以说撑起了北宋文坛的半壁江山。
他们当中有唐宋八大家中的苏轼、苏辙和曾巩,大思想家张载,程朱理学创始人程颢、程颐,还有9人在日后位列宰相,有24人在宋史中被立传。
而主持这届科举,录取他们的考官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,也是今天文章的主角——欧阳修。
欧阳修,字永叔,江西吉州庐陵人,但出生却是在千里之外的四川绵阳。
景德4年(1007年),当时任绵州军事推官的欧阳观老来得子,生下欧阳修,但老父亲还来不及陪着欧阳修长大,便在公元1010年抛下妻儿撒手人寰了。
年幼的欧阳修跟着母亲郑氏相依为命,失去了生活经济来源,没办法只能去湖北投奔他的叔叔欧阳晔。
叔叔也是个小官,俸禄并不多,加上为官清廉,虽然对欧阳修宠爱有加,但欧阳修母子还是过得非常拮据。
好在母亲郑氏是大家闺秀,深知教育的重要性,没有钱买纸笔就用荻秆在沙地上教小欧阳修读书写字,这就是成语画荻教子的由来。
穷人家孩子早当家,欧阳修从小就展示出读书的天赋,不仅喜爱读书,还天资聪颖,加上刻苦勤奋,总算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。
据载,十岁时,欧阳修得唐《昌黎先生文集》六卷,甚爱其文,手不释卷,常常习作诗赋文章,文笔老练,有如成人,这为日后北宋诗文革新运动播下了种子。
学而优则仕,欧阳修17岁时便开始参加科举,只是他的科举之路也较为坎坷,在天圣元年(1023年)和天圣四年(1026年)两次科举中他都不幸落榜,但他没有放弃,并且这个时候也遇到了他人生中的一位贵人胥偃。
天圣七年(1029年),欧阳修跟随恩师胥偃前往京师,就试于开封府国子监,在国子学的广文馆试、国学解试中均获第一名,次年又在礼部省试中再获第一,成为省元。
欧阳修一时间炙手可热,众多学子们也都认为接下来的殿试环节欧阳修也是手拿把捏,连他自己也认为状元之位已是囊中之物,特意做了一身新衣服,准备到时候穿。
不料一天晚上,同学王拱辰调皮地穿上欧阳修的新衣服,得意地对他说:“我穿了你状元袍子啦!”没想到,殿试结果居然是王拱辰中了状元,而欧阳修只是唱甲科十四名。
据当时主考官晏殊后来回忆,欧阳修未能夺魁,主要是众考官觉得他锋芒过露,欲挫其锐气,促其成才,所以是这样的结果。
这里多提一嘴,欧阳修和状元王拱辰还有桩趣事。欧阳修续弦时娶了宰相薛奎的二女儿,而薛奎的大女婿就是王拱辰。后来王拱辰的夫人去世了,他又娶了薛奎的三女儿,继续做薛家的女婿、欧阳修的连襟。欧阳修为此写诗调侃他说:“旧女婿为新女婿,大姨夫作小姨夫。”
对了,王拱辰有个女儿嫁给了苏轼的弟子李格非,生了个女儿也是个大词人叫李清照。
话说回来,宋代素有榜下择婿的风俗,朝中高官都喜欢在新科进士中挑选乘龙快婿,所以欧阳修刚中进士,就被恩师胥偃选为乘龙快婿。
洞房花烛,金榜题名的欧阳修被授任将仕郎,试秘书省校书郎,充任西京(洛阳)留守推官。
欧阳修在洛阳认识了梅尧臣、尹洙、钱惟演等人,不仅如此,还遇到了人人羡慕的好上司钱惟演。
钱惟演对他们非常好,带着他们上班玩下班玩,公款吃喝团建,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了。
要说遗憾也有,欧阳修妻子在婚后的第二年就离开了人世。第二年元宵节因为怀念妻子,他写下了“去年元夜时,花市灯如昼。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今年月夜时,月与灯依旧。不见去年人,泪湿春衫袖”(《生查子·元夕》)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。
而上司而钱惟演也因政治斗争,被迫离开洛阳了,自己也很快接到授官宣德郎的任命,被召回京任馆阁校勘,参与编修《崇文总目》,就要和这充满回忆的洛阳告别了。
离别之际,众好友设宴践行,欧阳修便在席上写下一首深情又伤感的咏叹离别的千古名作。
《玉楼春·尊前拟把归期说》
尊前拟把归期说,欲语春容先惨咽。人生自是有情痴,此恨不关风与月。
离歌且莫翻新阕,一曲能教肠寸结。直须看尽洛城花,始共春风容易别。
离开洛阳回到京城的欧阳修,开始了他起起落落的仕途生涯。
当时北宋承平已久,也暴露出很多问题,贫富差距拉大,社会矛盾日益突出,特别是冗官冗员冗费的问题更是趴在朝廷的一颗毒瘤,这就让一些有识之士呼吁改革,欧阳修的好友范仲淹就是之一。
但改革这种分蛋糕的事肯定会遭到阻碍,所以在众多尸位素餐官员的强烈反对下,范仲淹被贬官,欧阳修也受牵连,被贬到夷陵(湖北宜昌)。
这是欧阳修的第一次被贬,但他还是比较乐观的,在这期间他写下“行见江山且吟咏,不因迁谪岂能来”(《黄溪夜泊》)、“残雪压枝犹有桔,冻雷惊笋欲抽芽”(《戏答元珍》)等诗来表达心中旷达豪迈、心怀希望的心志。
四年后,欧阳修回京复职,复任馆阁校勘,继续编修《崇文总目》。
1043年,宰相吕夷简告老还乡,范仲淹说服宋仁宗为了富国强兵进行改革,正式开始庆历新政,37岁的欧阳修也参与其中。
庆历新政还是遭到反对派的抵制,久而久之意志不坚定的宋仁宗率先打起了退堂鼓,于是改革失败了,范仲淹等改革派被贬官外放,其中欧阳修也被贬滁州。
只是被贬官还好,有起有落才叫人生,但让他不能忍的是政敌空穴来风莫名其妙的抹黑自己,控诉自己乱伦,还有词作为证。
欧阳修心里也在想,不能因为我喜欢写情词你就乱给我戴帽子吧,但八卦的心那可是谁都会有的,大文豪和外甥女有私情的假新闻频频上热搜,当然这后来查无此事,但对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。
好在滁州的山山水水很养眼,也很养人,他把滁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,还经常游山玩水,喝酒写词,我们要求背诵“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乎山水之间也”的《醉翁亭记》就是欧阳修当时所写。
接下来几年,他辗转各地为官,皇祐元年(1049年)回朝,先后任翰林学士、史馆修撰等职。
没过几年,欧阳修又被政敌诬陷,第三次被贬出京,好在在临行前,优柔寡断的宋仁宗突然后悔,下召让欧阳修在京城修史。欧阳修于是把精力全身投入到修史中,与宋祁同修《新唐书》,后又自修《五代史记》。
公元1057年,欧阳修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主持科举,这届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一场。
当时的文坛风气不是很好,文章不是辞藻华丽、强行押韵,就是用词生僻。欧阳修提倡平实的文风,以卓越的眼光为北宋朝堂选拔了苏轼,苏辙,曾巩,张载,程颢等人才,被称北宋第一伯乐,对后世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而后几年他相继担任权知开封府,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职位,只是没想到晚年又被卷入政治漩涡中,再次出现花边绯闻。
原来宋仁宗驾崩前,没有自己的儿子,就从宗室中过继了一位,就是宋英宗赵曙。
这样一来,宋英宗就有两个父亲,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追封该是“皇伯”,还是“皇考”的争论就有了两派阵营,这就是所谓的“濮议之争”。
欧阳修和宰相韩琦是支持尊英宗的生父为皇考,所以遭到政敌铺天盖地的攻击,这个时候政敌又诬陷他与儿媳乱伦,欧阳修再次遭受了“全网黑”。
一把年纪的欧阳修头都大了,要知道文人最在乎的名声,他们居然逮着使劲黑,无奈之下,上表请求外任。
这事后来又查无此事,但欧阳修真的是心力交瘁,多次上书告老还乡,皇帝没办法,最终同意他提前退休。
1071年,欧阳修终于以太子少师身份成功退休,退休后的欧阳修选择了回到颍州(安徽阜阳),因为他非常喜欢颍州的山水。
之后,他便在颍州西湖边开始了惬意的养老生活,曾一次写下十首《采桑子》来描写颍州西湖。
他还给自己取雅号“六一”居士,别人问他为何而来,欧阳修悠然而幽默地对答:“家有古籍一千卷,藏书一万卷,琴一张,棋一局,酒一壶,老翁一个。”
1072年七月,欧阳修在颍州享受了一年闲适的退休生活后,安详地离开了人世,享年66岁。
后人也因欧阳修在文学上的卓越成就,以及他对后世文坛的影响,尊称他为:一世文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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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来源电视剧《清平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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